我与心理咨询的缘分始于我迟到的青春叛逆期,它在我大学时姗姗来迟。
在我爸的一巴掌后,我彻底与父母站在了对立的两边。
我从小就属于“别人家的孩子”,我很乖,成绩优异且上进,一路顺风顺水,大学考上了国内排名较前的学校,专业听从父母的安排选了理工科。
分歧在大一时便初见端倪。
我家离学校远,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这是我第一次不在父母的管束下生活,我觉得我像一只脱笼而出的小鸟,自由又散漫。
但父母的电话总能把我打回现实,他们会要求我九点前回宿舍,每天监督我的课业,甚至介入我的人际关系。
我开始认为他们管得太多,会故意不回信息,但接踵而至的是电话的轮番轰炸,找不到我时,他们甚至会打给我的辅导员。
我感到越来越窒息。
炸弹在我要跨越大半个中国去见网友时爆炸。
那是我打游戏认识的朋友,她为人很好,是个生活丰富多彩的人,喜欢爬山和画画,还会滔滔不绝向我介绍她们北方小城的衣食住行。
暑假父母逼我学车,我不想学,我想去网友所在的城市看看。
但我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去,在他们眼里,网友就等于不靠谱,况且还是打游戏认识的,完全踩中他们的雷区。
所以我骗父母我是去找同学,但他们的敏感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在他们的逼问下,我只能说明一切。
父母说网友是骗子,我去了就有去无回。
我想解释,拿出我的手机想给他们看我和朋友的聊天记录,也想给他们看看她多姿多彩的朋友圈。
我妈一巴掌把我的手机扇到了地上,而我爸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
手机屏幕碎得很彻底,像我的心一样。
爸妈让我在房间冷静一个星期,还收走了我的手机,实际就是禁闭。
那天晚上我看着镜子,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好小好小,快要看不见。
整整一周,我不吃饭,也不说话。
父母觉得我在怄气,只一昧地指责我,他们说我简直是疯了,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欺骗和忤逆他们。
我不想辩解,反正我说的任何话他们都不会听,疯了就疯了吧。
直到临近开学,我仍然状态不佳,一米六几的身高,体重骤降到72斤。
这时他们才着急了起来,把我送去了医院。
医院确诊我为抑郁,给我开了药,建议我辅助展开心理咨询。
药物让我的体重回升了一些,但我还是不怎么想说话,也不想做任何其他事情。
我爸妈总觉得我的病是躺出来的,老逼着我去运动,我爸还说我矫情。
“人人都过得去,就你过不去。”
实际上,抑郁症并不受我的主观控制,也不是一时的抑郁情绪,而是一种常见的精神类疾病,主要表现为思维迟缓、情感低落、意志减退等为典型症状,需要配合专业的药物及心理治疗。
我的病情并没有很大的起色,我也不想总往医院钻,我妈便给我找了一家心理机构做咨询。我爸嫌我多事,好端端的非要两头跑。
第一次咨询并不顺利,咨询师是一位温和的中年女性,但我越看越觉得她像我妈。
看似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着把我贯穿在墙上无法动弹的铁链和长矛。
我没忍住吐了出来,清理完后时间已过了大半。
我坐在咨询师对面,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只能机械式地回答她的问题。
但我还是决定再来。她本质上不是我妈。
我妈只会在我吐的时候骂我是不是又吃了什么脏东西,而不会第一时间给我去找垃圾桶和毛巾。
况且,这里能让我短暂地逃离父母——我生病后,我妈就把工辞了照顾我,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
咨询师也明确地告诉我,咨询过程遵循保密协议,未经我同意,她不会泄露我们的谈话内容。
第二次咨询时,我的咨询师给了我一本绘本,每一页都有不同的圆形图案,但没有颜色。
她说这是曼陀罗绘本,接下来的每一次咨询,我们都会花一点时间选择一幅曼陀罗填色,当然,也可以自己创作。
我对这样的安排很满意。一是我以前很喜欢画画,二是我实在不太想说话。
我在我的第一幅作品里填满了黑紫色的纠缠不清的线条。
画完后,我发现我竟然有了与咨询师谈论我的画的兴致。
她并不像我的父母会对我的画做出评价,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完全接受我,温柔陪伴我,感受我的感受。
后来我了解到,曼陀罗绘画属于艺术性表达治疗的一种形式,对于当时已经不能很好地运用语言表达情绪与感受的我而言,那也许是当下适合我的一样咨询工具。
长久以来,属于我自己的声音被淤堵在胸口,形成了一滩无人问津的淤血。
心理咨询引导我慢慢地走向了那里。
先是看见,才是疗愈。
“现在,你能听到你内心的声音吗?”
这是我在至今为止的咨询过程中听到的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我嚎啕大哭。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可能我从来不是我自己。
我知道我还需要很长时间去处理原生家庭带给我的压力与束缚,我也许无法改变我的父母,但我可以试着去改变我自己。
至少现在,我会在我爸说我矫情时告诉他。
“我不是‘人人’,我只是我自己,我也不是矫情,我只是病了。”
我的路不会是一条直线,可以有很多选择。
倾听我自己的声音、跟从我自己的脚步,这条路,就一定会是我所期盼的。
文/广州红树林心理咨询中心 匿名来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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