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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语高分《年少日记》:少年坠落背后的突然、必然、自然

来源:红树林心理    作者:梁侨辉    发布时间:2024-05-08    阅读数:154
少年坠落背后的突然、必然、自然|心理咨询师看电影

01 自恋父亲的面具与阴影

日记,就是一个人日常地记录自己的生活,以前在日记本中,现在也可以在电脑和iPad进行。研究发现,写日记,不管写好事还是糟心事,都对于个体的心灵有好处。

但写日记所产生的好处,并不足平衡郑有杰内在的伤痛。他从天台坠落到了地面。他的生命,定格在了10岁。

有杰的家庭很成功。这份成功主要来自于这个家庭中的父亲,郑自雄。

自雄出生底层,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大律师,实现了人人都向往的阶级上升。

他的名字自雄,是如此的形象,靠自己雄起。出生在底层的自雄,哪怕成为了大律师,也不过是港版凤凰男,永远忘不掉自己曾经是一只野鸡,内心的羞耻与自卑从未离开过他。


为了从野鸡变凤凰,自雄发展出了一系列的策略,包括但不限于:

必须努力,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必须要控制自己,对自己狠一些;必须要坚强,北上广深不相信眼泪,香港亦然;……

这一系列策略都服务于一个根本目标,避免羞耻与自卑。如果自雄走进心理咨询室,他大概率会被评估为高功能自恋人格。

但很可惜的是,他的羞耻大概率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生病,而他的成功又为他不承认自己的病提供了现实的便利。

于是他带病生活,带病恋爱,带病进入婚姻家庭,带病做父亲养育孩子。


分析心理学认为,人类心灵深处的集体无意识当中,有各种各样的原型。其中有一对相互关联的原型,“面具”与“阴影”。

“面具”是一个人希望成为的样子,或者希望别人把自己看做的样子,就好像微信的朋友圈一样放满了向往的生活与诗和远方。

而“阴影”则是与之相对的,一个人不想成为的样子,不希望别人把自己看成的样子,就好像浏览器的历史记录安放着见不得人的足迹。

对于自雄而言,他希望成为成功的有价值的人,别人可以将自己看做成功的有价值的人,这是他的面具。

与之相对应的,他抗拒成为失败的无价值的人,也不接受别人把自己看做是失败和无价值的。





02 母亲的无力与母性不足

与自恋的成功的有力量的父亲配对的,是自卑的失败(或有缺陷)的无力的母亲。

在这个家庭当中,郑自雄大律师可以大声地对妻子咆哮:“这个家所有东西都是我买的”;也可以将郑太太在捐款支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而没有签他的名字视为抢走了属于他的荣耀,对她拳打脚踢。一个被咆哮与殴打的母亲,显然是无力的。


片中有一个细节,哥哥郑有杰和弟弟郑有俊只相差了一岁。这意味着在哥哥有杰出生后很短的时间内,母亲就再次怀孕与生育。

这么短的生育间隔,对于母亲的身体有很大的挑战,也不利于母亲对于哥哥有杰的养育。母亲的身体不被照顾,不由母亲本人所掌控,养育的功能被抑制,这似乎也可以被视为母亲无力的佐证。

母亲的无力也就象征着在这个家庭内母性的不足。


如果一个孩子考试考得不好,母性的回应大概是:考得不好也不要紧,不管考多少分,你都是我的孩子。母性回应让孩子感觉被接纳、包容、滋养。

而父性的回应大概是:考得不好,那下次要努力考好,不能再考砸了。父性的回应让孩子感知到现实、被要求与推动。

在一个家庭中,如果母性与父性是动态均衡的,那孩子就会在滋养与推动的辩证结合中健康发展。

而如果父性占据了全部空间,母性无立锥之地。家庭就会呈现出神话中后羿射日前的氛围,“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



03 阴影在投射性认同中向“替死鬼”流动

一个人对面具的欲望与认同越强烈,对于阴影的拒斥就越强烈。

父亲自雄,自然是面具戴得最好,对阴影拒斥得最强烈的。所以他永远是那个努力的坚强有力的成功的父亲,然后随意地把阴影分配给别人。


比如在他辱骂、殴打妈妈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是有力量有价值的,而妈妈则感觉自己是无力无价值的,在夫妻之间完成了面具与阴影的分配过程。


这样的分配过程,在郑有雄-郑太太、郑有雄-郑有杰、郑有雄-郑有俊、郑太太-郑有杰、郑太太-郑有俊、郑有杰-郑有俊这六段关系中不断地进行。

但因为在家庭中,哥哥有杰,是让父母失望羞耻的坏儿子,弟弟有俊,是符合父母期望的好儿子。


因此在这不断地分配过程当中,有一个整体的趋势是,阴影中的羞耻与无价值最终大量地流向了家庭中的“替死鬼”郑有杰。

在爸爸的口中,有杰是垃圾;在妈妈的口中,有杰是父母离婚的导火索;在和弟弟的比较/竞争中,有杰总是失败的哥哥……

在不断地承接家庭的羞耻与无价值的过程中,郑有杰的自我不断地被四面八方的投射所锻造,最终被锻造成了一个羞耻的失败的自体,完成了从正常有杰到垃圾有杰的痛苦变身。



04 好客体的丧失

一个人的生命体验是复杂的,里面总是有所谓的好体验,也有所谓的坏体验。

而一个人活得好不好,或者ta内在的状态如何,在于ta整体生命中好坏体验的配比。


一个共识是,一个故事要好,好体验(相比坏体验)必须要占据绝对的优势。至于配比是多少,没有定论。

但研究亲密关系的心理学家戈特曼有一个发现,在亲密关系中1件坏事产生的影响大概需要5件好事来抵消,如果以此为参考,好坏体验配比至少应该是5比1。


对于有杰而言,生命里面也是有好的体验的,这些体验的提供者包括父亲、母亲、弟弟、Miss Chan和漫画《Pirate》。

但父亲、母亲、弟弟提供的体验,显然是坏多好少的,不足以成为足够好的客体。

所以他仅剩的两个(足够)好客体,分别是Miss Chan和漫画《Pirate》。其中Miss Chan属于现实客体,而漫画《Pirate》属于内在客体。

但是具有母性的Miss Chan被父亲解雇,替换为同样功利而严苛的男老师。漫画《Pirate》的作者又自杀身亡。

连续失去重要的好客体,让有杰生命中好坏体验进一步失衡。




05 少年的坠落

当一个人的生命中,好体验与坏体验的配比是坏体验占据大优势的时候,想要删号重开就不难理解了。

在理解儿童青少年坠落现象时,有心理学家提出过一个四象限的模型。四象限分别代表四个方向的力:

生的拉力,代表个体对于生命的向往,被生命吸引的力;生的推力,代表个体对于生命的拒斥,想要离开生命的力;死的拉力,代表个体对于死亡的向往,被死亡吸引的力;死的推力,代表个体对于死亡的拒斥,不想死亡的力。

生的拉力,主要与个体生命中的好体验,与生活中的好客体有关,比如一个人,心中惦记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自然就想多活一阵子;

生的推力,主要与个体生命中的坏体验,与生活中的坏客体有关,比如一个人,被亲生父母抛弃,被养父母虐待,当下生活一堆冤亲债主,自然就想删号重开;

死的拉力,有的时候死亡本身是吸引的,比如一个人认为死后就可以与自己故去的亲人好友重聚;

死的推力,死亡也可以是让人拒斥的,比如圣经就明确表明自杀的人会下地狱。

对于有杰而言,坏的体验不断积累,生的推力不断增加;好的客体不断丧失,生的拉力不断减少。坠落,就这样发生了。





06 弟弟有俊与假性自体

“我读书好,不代表我喜欢读书”,这是弟弟有俊和哥哥玩耍时说的一句话。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似乎古代就有不乐不好而知者。既不乐,又不好,何故求知?或许是听命而已。

每个人都有听命于人的时候,小时听父母,入校听老师,入司听领导,婚恋听伴侣,年老听儿女。

心理学家温尼科特认为,听别人的太多,就会丢掉一个自己,又长出一个自己。丢掉的叫真自体,长出来的叫假自体。

如果哥哥没有坠落,弟弟在父母的栽培之下,长大后大概就会成为一个假自体人。他按部就班地生活,在旁人眼中合乎标准,甚至很理想。

直到某个时刻他可能会因为抑郁或者感到生活没有意义而走进心理咨询,随后开始漫长的寻找失去的自我的旅程。





07 系统的问题

有杰的坠落,中断了弟弟有俊的假自体养成道路。带着对哥哥的愧疚与不舍,有俊成为了哥哥,学习一落千丈成了一名差生,长大后却又成为了哥哥最想成为好老师。

有俊工作的学校,捡到了一封未署名的遗书。在有俊与班里同学沟通关于遗书的事情时,镜头依次扫过同学们的脸,每经过一张脸,就会有一段那位同学的内心独白。这些内心独白无一不与自杀有关。

既不是隐喻,也不是象征,用一种直白的镜头语言告诉屏幕前的观众,青少年坠落并不是一个个例,它已然成为了一种社会现象,一个社会问题,它既在哥哥有杰坠落的那个时代,也在弟弟有俊教书的这个时代。


08 阿基、阿雄与暴龙

郑自雄的扮演者是郑中基。游戏半生的富二代郑中基,无法游戏的凤凰男郑自雄,演员与角色,真是一个有趣的对比。

在这部电影之前,郑中基最广为人知的角色,就是《低俗喜剧》中的广西暴龙哥。人到中年,阿基也从演暴龙,发展到演阿雄了。

或许每个人都会成熟,只是节奏不太一样,成熟后结出的果实也不太一样。

如果不是郑自雄,而是郑中基来养这个孩子,结果可能会不一样,坠落可能就不会发生。

父母会玩,爱玩,孩子的运气不会太差。

行文至此,想起苏轼的《洗儿》: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多言数穷,就写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