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翻译自美国执业心理咨询师F. Diane Barth的博客文章,涉及来访的隐私信息已做加密处理。
“指责游戏”分为“自责”与“指责他人”两种,其实无论哪一种,背后的心理动机都是同样的......
案例一
栗女士最近流产了,她的情绪非常失落。
“要是我那天下午没有去游泳就好了!”她说,“要是我没有去游泳,也许就不会流产了。”
我提醒她:“医生已告诉过你了,流产和游泳之间没有关系的,流产不是因为游泳。”
栗女士不以为然地说:“是的,医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觉得她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我,让我不要这么自责。”
案例二
马先生得知自己的航班因为台风原因被取消了,没有办法回家参与父母的50周年结婚纪念日互活动了,为此,他很生自己的气。
“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我问。
“我知道自己控制不了天气,这是当然的,”马先生说“但是我当初就应该劝说他们不要在这个台风季节搞纪念活动,他们住在海滨城市,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打台风的。”
我问他,是否对父母有些生气,父母在策划纪念活动的时候,也没有想到台风的问题?
马先生说,他不能对父母生气,毕竟父母结婚就是在这一天,安排在这一天是很自然的。
“噢,你没有气父母将纪念日活动安排在这个时间,却因此生自己的气,这是为什么呢?”我问。
发生了不幸的意外,栗女士和马先生都倾向于用指责自己的方式去应对,即使他们多少能够意识到,这种指责好像不太符合现实的逻辑。
“要是我当时做/不做某事...”
就好像徒劳地尝试穿越回到过去,想要避免不幸、丧失、失望、痛苦、焦虑......等等。
表面上看,好像指责可以带来一些控制感,实际上却会让自己痛苦更多。
自责放大了一种“我不够好”的感觉,将思绪聚焦在自己的缺点上,让当事人的思维停滞在一个狭窄而无限的负面循环中,失去走出事件阴影的能力。
可是,自责的习惯,不是想停止就可以停止的。
有趣的是,指责游戏中的另外一种--“指责他人”的行为,看起来好像是自责的对立面,其背后的心理动机,却和自责是一样的。
出现了不幸的事、麻烦的事,从来不负责任,总是去指责他人的行为,也同样是一种想要抑制自身的无力感、丧失感,回避失望、痛苦、焦虑等负面情绪的应对机制。
同样,指责他人的习惯,也不是说改掉就能改掉的。
为什么呢?
因为,急切地想要为痛苦寻找到原因,是人性使然,是我们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冲动。
这种冲动背后隐藏的幻想是“要是知道了原因,我就能够做些什么,去改变它,或者至少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毕竟我们都知道,最大的恐惧是未知嘛)
在精神分析中,有一个叫做“能动性”(agency)的概念。
如果负责任的是自己,那么我们就需要采取行动,改变自己的行为、态度、想法、情绪等等,但是,如果我们认为责任人是他人,那么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改变他人”,只要别人改变了,好像什么事情就都对了。
之所以将“唯一”两个字做加粗强调,是因为不管是改变自己,还是改变他人,都是一件非常难做到的事情,有时候即使自己或他人改变了,情况也不会有好转。
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我在多年的职业经验中发现:
对糟糕境况的最佳处理方式是,寻找一种方式去觉察、去讨论、然后去允许自己感受这种境况所引起的不适感--无论是悲伤、失望、焦虑还是痛苦,而不是要去压抑或否认感受的存在。
在以上列举的这些感受中,我特意去掉了“愤怒”一项,因为愤怒经常是一种掩饰性的情绪,用以“展示力量”或伪装掩盖其他一些更难被承认、更难被接受的感觉,例如:羞耻、愧疚等等。我会鼓励来访者去触达愤怒之下,更为深层的一些感受。
不过,直面这些深层的感受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第一个困难就是,我们可能会发现这些感受是非常复杂和矛盾的。
举例来说,以上故事中的马先生,因为没赶上父母的结婚纪念日,非常地失望和悲伤,实际上也对父母选择在这个日期举行纪念活动感到有些生气(“他们没想过,如果真的来了台风我就参加不了了吗?他们是不是不那么重视我的到来?”)与此同时,他也能够理解父母想选择在同一个日期的决定,他说:
“我想要做一个孝顺、关爱父母的孩子,因此我不想要生他们的气,我希望能够在重要的日子里陪伴在他们身边,对于回不去的情况,我感觉很失望,好像被父母遗忘、忽视了,我也担心父母会因此责怪我没有计划好,没有更提前一些赶过去。”
对于这样矛盾的心情,要怎么办呢?
其实,感受的复杂性,是人之所以成为人的一种自然的体验,能够在多大的程度上理解、包容表达出这种复杂性,是体现心理健康的重要标准之一。
接受了这种复杂性,适当地面对、处理方式就会以一种显而易见的方式,自己浮现出来--
马先生打电话给父母,表达了自己因为无法到场而感觉到的悲伤和遗憾,父母也回应说,在这个重要的活动里,孩子的缺席也令他们感到悲伤。
父亲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们也应该早一些想到台风的问题,又不是小孩子了,何必计较非得要在同一天呢?”
父母没有因为客观原因而责怪马先生,关系的问题顺利解决了,在这个解决的过程中,没有任何一方有需要去“改变天气”。
再回到栗女士的事例中--
栗女士逐渐意识到,正如医生说的那样,因为某些生理原因,这次的流产原本就是不能避免的。
她开始尝试为自己的负面情绪负责,承认失去孩子让自己感到悲伤、愤怒、受伤、失望和迷茫,她说:
“承认这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错--这很难做到,我很想去责怪某人,甚至责怪自己,但是这么做其实并没有让我感觉更好一些。”
而这就是我们需要逃离指责游戏的主要原因。
找到一个可以指责的对象,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其实并不能让我们感觉更好一些。反而只会进一步摧残我们的自尊心和人际关系,而这两样东西,原本对于我们的恢复、面对是非常必要的支持性能量和资源,失去它们意味着改善境况会变得更加困难,甚至会制造出更多的问题,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难堪。
察觉到自己的复杂感受,并且基于真实的感受去做为自己负责任的表达、选择或行动,或许是一种效率更高、麻烦更少的策略。
文/(美)F. Diane Barth
编译/广州红树林心理咨询中心 罗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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